【清】沅子《謁比干墓》二首

謁比干墓^[1]

（清）沅子^[2]

（一）

妹土^[3]酣歌暮復晨，鬱葱^[4]a氣滿岐豳。

可憐酒肉薰朝市，竟見戈鋋指帝闉^[5]。

亡國人才風節盛，千秋墓草血痕新。

說難我笑韓公子^[6]，不敢終批頷下鱗^[7]。

（二）

誰從鼎鑊敢探湯，賴有神威一角羊^[8]。

我覺語言皆斌媚^[9]，剖來肝胆亦芬芳。

九關^[10]守路多豺虎，西土驚人是鳳皇。

痛自朱雲攀檻後^[11]，從逰地下總相望。

【注釋】

[1] 見《经济丛编》1902年第20期。

[2] 沅子：清末人。待考。

[3] 妹土：或為“沬土”“妹邦”。《書》“明大命於妹邦”，孔氏注：“紂所都朝歌以北是也。”戴氏曰：“沬土之邑，沈湎惟舊，雖以康叔化之，未能盡變也。”

[4] 鬱鬱葱葱：形容草木蒼翠茂盛。n處形容氣勢美好蓬勃。

[5] 戈鋋（chán）：戈與鋋。亦泛指兵器/借指戰爭。  帝闉（yīn）：京都的城門。亦泛指京城。

[6] 按，《說難》選自《韓非子》，是l韓非子》55篇中最重要的作l之一。說，遊說；難，困難。說難即遊說的困難。韓非認為，遊說的真正困難在於所要遊說的對象（即君主）的主觀好惡，即“知所說之心”，指出為了遊說的成功，一要研究人主對於宣傳遊說的種種逆反心理，二要注意仰承人主的愛憎厚薄，三是斷不可攖人主的“逆鱗”。

[7] 按，古人以 龍比喻君主，傳說龍喉下有逆鱗徑尺，有觸之必怒而殺人。故常以“批鱗”指敢於直言犯鳌

[8] 一角羊：e獬豸，有神羊之稱，為獨角。《神異經》云：“東北荒中有獸如羊，一角，毛青，四足，性忠直。見人鬥則觸不直，聞人論則咋不正。”因善於辨別是非曲直，力大無比，古時的法官曾戴獬豸冠，以示善斷邪正。又將它用在殿脊上裝飾，象征公正無私，又有壓邪之意。

[9] 斌媚：柔婉美好，有媚態。

[10] 九關：謂九重天門或九天之關。《楚辭·招魂》：“魂兮歸來，君無上天些。虎豹九關，啄害下人些。”王逸注：“言天門凡有九重，使神虎豹執其關閉。”王夫之通釋：“九關，九天之關。”故古語用“九關虎豹”比喻兇殘的權臣。

[11] 按，漢成帝時槐里令朱雲曾上書切諫，指斥朝臣尸位素餐，請斬佞臣安昌侯張禹(成帝的師傅)以厲其餘。成帝大怒，欲誅雲，雲攀折殿檻。後"成帝覺悟，命保留折壞的殿檻，以旌直臣。後人因以“攀檻”“折檻”“檻折”等指直諫或形容進諫激烈；以“朱雲節”“朱雲折檻”稱頌臣子敢言直諫，具有非凡的氣節。

【簡析】

《经济丛编》收錄的是晚清時的作品。作者沅子應為清光緒年間的人物，無傳，不知確指；亦不知這兩首詩的創作背景。

第一首前四句寫殷周更替時的時勢。殷商都城酣歌不斷，酒池肉林；西周岐豳王氣興盛，朝氣蓬勃。鮮明的對比告訴人們，殷商必亡，周朝將興。就在商紂君臣醉生夢死之際，牧野之戰已迫在眉睫。這四句描述比干剖心的大背景。第三聯正面稱讚比干等忠臣的“風節盛”，=種風節流芳後世，比干之血歷久猶新，比干的忠義歷久猶勁。尾聯用典，以韓非不敢直諫作比，突出比干冒死批鱗的直諫精神。

第二首首聯之“誰從”說明衆大臣畏懼退縮，不敢“鼎鑊探湯”；“賴有”猶“幸有”“還有”，突出比干如同獬豸，不懼邪僻，忠直有力，隻手扶植朝綱。頷聯先寫衆人“語言皆斌媚”，畏避權勢，討好君王；再寫比干挺身而出，剖心瀝膽，為國獻身。頸聯用i楚辭》之典，寫殷商之權臣當道，兇殘如豺虎；而西周卻鳳鳴岐山，王氣蒸騰。殷商大勢已去，比干的努力並沒有挽回頹勢。尾聯有借古諷今之意。作者痛心自從比干、朱雲之後，忠臣難覓，為官為政者缺少朱雲那種從龍逄、比干逰地下的以死勸諫的精神。

這兩首詩用典自然，語言古雅，氣韻沛然，有慷慨激烈、痛快淋漓之效。尤以“千秋墓草血痕新”“剖來肝胆亦芬芳”等意象鮮明，n味悠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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